蒲郭 | 失掉了的乐园 ch.19（完）
*大结局
非典型救赎
*所有专业知识来源度娘或瞎编，ooc预警，勿上升勿模仿
Chapter. 19（完）
二零二零年 十二月二十七日 晴
写下今天所发生的事时，我还在觉得遗憾。
哭不出来，觉着世间的意难平原来是这般令人难过。
一周前，我的工作室收到了一份文稿，是一本想要出版的小说。秉承编辑的良好职业道德，我将这篇不长的文章从头至尾读了一遍。
又一遍。
读了三遍。
遍遍泪流。
不仅仅是因为文章的内容——我发现，书中的其中一位主角，曾与我有过短暂的相遇。
他是我高中时期来代课的数学老师，因着我们原本的数学老师去生产，所以代过三个月的课程。
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，我只知道他不太爱说话，但并不冷淡，有问必答，讲得也很细很耐心。最重要的是，虽然布置得作业不多，却十分热衷于考试，每周都考，批分登记的那种。以至于我对他的印象至今都比较深刻，当年的同学们也对他又爱又恨。
可我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。
顿时，我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——我想见一见这位作者。
因着文章想要出版，我以工作之便加上了作者的微信。作者先生的笔名叫作“火羽白”，微信名也是这个。我习惯性地看了眼作者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内容，都是一样的平淡。
头像是两只手牵在一起，两只手都戴着戒指，我猜测是作者与他的爱人。也可能是小说过于深入人心，我的第一反应说，这是蒲熠星和郭文韬。然后摇了摇头，训斥自己不改将小说代入现实。
朋友圈的频率是一月一发，都是记录生活的内容，没什么波澜，我随手翻了几条就退出没有再看了。
作者很快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。我礼貌地向他陈述了我与郭老师的渊源，并提出了见面的请求。他犹豫了一会儿，聊天框顶上的“正在输入中”反复跳跃。
最终，他回了一个“好”。
他与我相约在一家刺青店见面。我照着导航的指引，来到这家略显偏僻的小店。抬头一看，招牌明晃晃写着六个大字——“火羽白工作室”。
我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。
火羽白先生站在店门口等我，我给他发过照片，但那天下午三点的街道，人虽然不多，或许是因为陌生，他没有立即认出我。
我看见他点起一支烟，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光线，有点刺眼。他深深地吸上一口又吐出，白色烟雾升入灰蓝色的天空，又被下午的阳光照了个穿。他的长相不算老，白发也不多，岁月似乎格外厚待。
好在我们很快越过人群对视上了，他迅速掐了烟。
迎我进去的时候，我发现他走路有些不稳，应该是右脚落了暗疾。倒不是故意要去戳人痛处，他走路一跛一跛得也毫不遮掩，请我落座时还主动提了句右脚有伤、走路不好看，让我别介意。
我没有用别人身体状况打趣的爱好，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。
店里空无一人。火羽白先生说他是老板，已经提前清场了，这样一来，我们的谈话可以没有后顾之忧。
我们坐在店中大堂的沙发上，他坐侧放的单人沙发，我的待遇则更宽敞更好些，坐在长沙发上。店内开着暖气，我们便脱了外套。动作间，我隐约看到他的腰部有黑色的团影。他顺着我的视线一扫，笑着解释说是纹身。
那时，我没有多想。
茶几上是两杯温热的茶水，一看就是掐着时间准备的。我心里其实挺感激，毕竟是我贸贸然的上门，上门的理由还十分勉强——为了不知道多少年没联系的高中代课老师。人家却要付出时间精力来接待我。
所以我向他道了歉。他笑着说没关系。
其实我想问的很多。
比如，为什么要用郭老师的名字，是不是因为书里那些都是根据真实事件？其中又有多少是被艺术加工过的？
火羽白先生听后沉默了几秒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。
然后说，他姓蒲。
那个瞬间，我如芒刺背。
果然是到了冬天，人总会不自觉地手脚发凉。
“蒲先生。”我的声音有些抖，大概也是因为冷的。
他叫我喝茶暖暖身子，我依言做了。
一口温热的茶水划过咽喉，我忽然想起蒲先生的右脚。所以，恐怕书中的那场车祸也是真实发生过的。结局没有那么惨烈，但仍在他的人生里遗留下来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眼神变化，因为在所有交谈的前夕，蒲先生先说了一句:
“其实不用觉得难过，也不必觉得惋惜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，何况，我也未必有多不如意。”
我固执的认为这是蒲先生在安慰我，特别是当我提起想要见一见郭老师时。
蒲先生说，郭老师已经去世了。
十年前，在医院里过世的。原因是意料之内的意外——心脏病发导致的心力衰竭。
我的心坠入谷底。
几分钟之前，我还在幻想。书中虽然没有直接的叙述，但即使再隐晦，我也能读出来书中的蒲熠星是将心脏献给了郭文韬。以至于当我看到蒲先生好端端的坐着，我天真的以为死亡是虚构。
原来死亡是真实，虚构的是生存。
真实的故事没有小说中跌宕起伏的剧情。
只是平常的，极端现实的。
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郭老师，从小便被父母遗弃，在孤儿院长大。没有自杀的母亲，没有温柔的姐姐，只有他一个人。唯一的好，或许是孤儿院的生活算是和睦，欺凌与孤立的不存在，致使郭老师成长为了正直善良的人。
他不太爱说话，性格比较腼腆，也是与童年的经历有关。
毕竟，孤儿院的生活再好，他也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。
他缺失着极大的安全感，蒲先生说，所以我知道他很爱我。
长大后，郭老师在一家便利店偶遇了内敛的爱人，一见钟情后坠入爱河。蒲先生又说，他们之间，是他的爱人主动。主动创造相遇，主动表白。
所以并没有谁更爱谁。
如果不是郭老师的勇敢、他的爱，这段情甚至不会开始。
后来，他们轰轰烈烈的相爱，祈求长长久久的未来。
上天没有听到这小小的心愿。
离世得不算突然，住院之前，郭老师在学校的教学已经显现出力不从心的态势，到后来演变成了无法站着上课。学生们小心翼翼，终于还是没能让他们的老师带他们到毕业。
蒲先生抿了口茶，回忆的神色渐浓。
他说郭老师住院时，他的最后一届学生正逢高三的关键时刻。一开始有人来看他，他总是强撑着训斥他们、让他们回去，到后来训不动了，那些人还是来。
“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。”
“只是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，我便告诉那些学生，别再来了。”
他的爱人是骄傲的，想必不愿让他的学生们看到他这幅脆弱的样子。
所以，最后那些看望变成了信件，蒲先生会一封一封地读给爱人听，无论病床上的人是清醒还是沉睡。
他的爱人还是走了，在六月二十七日。
“那天的天空很蓝很清，是个难得的大晴天。在这之前，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了。”
雨转晴的这天，他的爱人永远离开了他。
蒲先生再度说起这段往事，除了语气沉重了些、笑容淡了些，瞧着已经没有过多的悲伤了。
我以为是十年过去，时间冲淡了一切。
我身为戏外人，却难过到哭不出来。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，闷闷得喘不上气，似有千斤重。
“您现在呢？”我的目光落到蒲先生指尖的戒指上，“您结婚了？”
“是的。”他说，“今年是我结婚的第十年。”
他是在医院求的婚。
没有鲜花、没有群众起哄，在病房里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。趁他的爱人还清晰，于是求了婚，锁住了自己的一辈子。
原来，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。
我承认，是我狭隘了。
蒲先生看出了我的愧疚，他转了转指间的戒指，十年里，它依旧熠熠生辉。
“我也想要去过平静的生活，去尝试忘记有关他的一切。我甚至去相过亲，可发现无论男女，我始终都兴致缺缺，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如他那般的心动。”
“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。”
“忘不掉了，早就根深蒂固，这辈子都忘不掉了。”
我问他，因为忘不掉，所以书中才设计情让郭老师忘记他的情节吗？
蒲先生说不是，他这只是幼稚的报复。
“那个人让我永远失去了他，所以我原本想在结局的地方，让他也永远失去我。”蒲先生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，莞尔，“可终究还是舍不得。”
舍不得他难过，舍不得让他如自己一般肝肠寸断，哪怕他十年前便去世了，哪怕他只是书里的一个角色。
也是在这一瞬间，我忽然意识到，我们好像还未聊到过蒲先生的准确年龄。
我当然不可能主动询问，那样太失礼了。但如果书中关于年龄的描述是真实的，或说我猜测它应该是真实的，那么蒲先生实际上并没有比我大上几岁。
却经历了人生的那么多沉浮。
甚至偶有几句话，让我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，而是温和平静的长辈。
于是我了然——岁月并非没有留下痕迹，岁月也并不厚待他。
上天在这件事上大约是公平的，岁月留痕，有些人是长相，有些人是灵魂烙印，不论何种，总有法子叫人痛不欲生。
忽而我又想到蒲先生腰间的纹身。那一刻我再次体会到了恍然大悟。
或许，是鲸落。
我们聊了许久，聊到太阳困倦，即将落入地平线。
最后一个问题，是郭老师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。问出来的动因，是我忆起少年时，那个藏在冷淡外表下的温柔。
蒲先生说他不清楚，因为他是在沉睡中离去的。线条变平、机器鸣叫前，他已经沉睡了五个日夜未曾醒来了。
我没有多说什么，只又喝了一口茶。喝完才发现，茶水已然见底。
蒲先生叮嘱我穿好外套，送我出了门。
我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，但我同蒲先生说，小说会出版的，一定会。
书中没有着重描写世俗的力量，我知道他们一定过得艰难。即使在十年后的今天，也不见得有多容易。
可我就是想让它重见天日。
不仅是书中角色，不仅是现实人生，他们没有败给世俗，亦没有败给命运。看似败给了疾病，实则永生。
蒲先生眨了眨眼，好似不甚在意，又好似有别的情绪，但依然对我表达了感谢。
等我回到家中，冷静许久无果，却收到了蒲先生发给我的消息。
他在消息中写到，最后那个问题，他撒了谎。
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爱人是在昏迷中离世的。
其实不是。蒲先生说他的爱人在离世的前一天夜晚，繁星闪烁时，曾短暂的清醒过一回。
那时的他眼神无比清明，还带着释然与洒脱。或许是前半生过得太累，临走前就不愿意再负担什么了。
但还有点难过。
他紧紧牵着蒲先生的手，无名指上还有求婚后留下的戒指，硌得生疼。他戴着呼吸机，说不了话，只能盯着蒲先生，没有责怪、没有怨恨，眼眶里有泪光闪烁。
病了那么久，一滴眼泪都没掉的人，终是在离去前，褪去了强装坚强的外衣。
他的爱人什么都知道。
像是在舍不得，像是对这世间的留恋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、完整地去爱一个人。
写到这里，胸口的郁气消散了大半。
虽仍旧为他们感到遗憾。
只是我想起傍晚离开之后，我走出十几米，说不清原因地回过头，望向光影中的刺青店。
落日余晖下，小小的店面是那样盛大。它屹立在原地，宛若在徘徊中等待，又像在时代中挺立。
耳边蓦地我与蒲先生闲谈过程中的某句问答，恍惚间不禁热了眼眶。
“蒲先生，您是不是很讨厌这个世界啊？它对您不公，又夺走了您的爱人，您很恨它吧？”
蒲先生一愣，片刻后轻轻地笑了，他摇着头——
“不，”
“我爱这个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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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，番外暂时没什么头绪，大家有任何想看的都可以留评告诉我～（包括纬钧凯彤）
*后记不多、往下翻就是，不想看可以直接划走啦
*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，有幸相遇，我们下个故事见～
这篇的后记不长，或许是因为当想说的太多时，就忽然止了话口
这是我写完的第三篇长连载，也是第二篇be长连载。有点感慨吧，又挥刀子了，但我个人很喜欢这个故事，于是私心里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它，即使结局并不圆满
伏笔有，但不必刻意找，也不会过多解读啦（如果特别想要知道可以来找我）
不知道故事中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情节或是某句话，可以偷偷（指评论）告诉我😉
那么，暂时就到这里啦，后会有期～❤️
*专属广告位→《捩光》 新连载，是校园au，这次保证he，还在存稿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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